我,明章慈,大梁的皇后,生女儿的那天,与一般产妇截然不同。
同日,后宫另一位嫔妃,婕妤王氏,也生下了皇子。
她得男儿,我得女儿。
这本是命定之事,然而,当我从生产的混沌中苏醒,眼前却浮现出几行文字,它们仿佛只为我一人显现,带来令人震惊的消息。
【若这配角得知皇帝将她亲生子换成外来之子,恐怕会当场晕厥。】
【以配角那平凡的出身,若非为了我们的露露宝贝,皇帝怎会冒险让她怀孕?】
【为了露露,皇帝竟然愿意混淆皇室血脉,这份纯粹的爱让人感动落泪。】
我的丈夫,当今圣上裴阳羲,正抱着一名女婴向我走来。
他步履轻缓,脸上挂着看似和煦的笑容。他将孩子轻轻放在我面前,声音温柔得仿佛能滴出蜜来:“阿慈,看,我们的孩子多么可爱。”
我茫然地看着他,又瞥了一眼空中的文字。
这些文字如同利剑,无情地撕裂了表面的温情。
【皇帝真是个戏精,面对刚生产完、浑身血迹的配角,还能装出这般深情,真是难为他了。】
【那男婴流淌着明氏的血脉,一旦皇后不幸去世,男婴的真正身份便会被揭露,明氏一族将不得不成为露露宝贝的支持者。】
【楼上说得对,为了让露露能顺利成为皇后,皇帝真是煞费苦心,这对CP我站定了!】
裴阳羲将女婴轻放在我怀中,那份小心谨慎的态度,真诚得仿佛是真正的爱意。
他低声说:“这孩子的眼睛和你的很像,将来定会是个倾国倾城的美人。”
我垂下眼睛,凝视着怀中那张幼小而平淡的脸庞。她此刻睡得安详,毫无戒备。
如果那些文字所述为真,这个孩子不过是从宫外带来的无名之辈。
这意味着,那位看似柔弱的婕妤王氏,那个文字中提到的“露露宝贝”,根本就没有怀孕。她只是利用我十月怀胎、即将分娩的时机,上演了一出瞒天过海、偷梁换柱的戏码,以便让这个来历不明的孩子,顺理成章地成为她的亲生子女。
“我的阿慈真是辛苦了,这段时间你就安心休养,宫中的事务就暂时交给楚贵妃处理。”
他的语气中满是关怀,听起来是如此真诚,仿佛我真的是他心中的挚爱。
然而,空中的文字再次出现。
【哇,男主真是个护妻狂魔,把楚贵妃推出去给女主挡刀,太男人了!】
【我最喜欢看这些女人争斗了,只有露露宝贝纯洁无瑕,嘻嘻。】
【笑死了,女主一直把贵妃当作假想敌,却不知道家都快被人偷了,哈哈哈。】
原来,这一切,我以为的“恩爱”和“关怀”,都只是他精心策划的一场骗局。
我强压下心中的波涛汹涌,嘴角勾起一抹浅笑,故作忧虑地回应道:“贵妃娘娘身体娇弱,臣妾实在不忍心让她承担这繁重的宫务,累及皇上的爱妃。”
裴阳羲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满意,这正中他下怀。
正如那些文字所说,他乐于见到我和楚贵妃之间产生矛盾,互相争斗。
为了让这场戏更加逼真,他甚至主动添了一把火。
“她的父亲是太傅,难免有些文人的清高和固执,但这又有何妨呢?”
我故意表现出吃醋的样子,话语中带着几分撒娇:“她父亲是太傅,我父亲还是大将军王呢,皇上不能偏心。”
他轻笑一声,捏了捏我的手,语气中满是溺爱:“如果朕真的偏心,又怎会将你立为中宫皇后?真是个没良心的小东西。”
空中的文字再次飘来,每一句都充满了刺耳的讽刺。
【若非你娘家握有兵权,你以为他会娶你吗,不过是个跳板罢了,哈哈哈。】
【没错,若非配角的娘家势力不够,皇后早就换人了,哪还有配角的事。】
【这皇后真是愚蠢,还沉浸在幸福中,真是太可笑了。】明家看来是时候结束了。】
我压抑着内心的怒气,继续和他逗弄着怀中的宝宝。
我能清楚地感觉到,他眼里隐藏着难以掩饰的不耐烦。
我见好就收,适时表现出一丝疲惫,这正中他的下怀。
“阿慈,你先休息吧,今天王婕妤生了孩子,我也要去看一看。”
他语气中的不耐烦再也掩饰不住,仿佛去看望王氏只是为了走个过场,顾全皇家的面子。
在后宫众多嫔妃中,裴阳羲表现得最不待见的,似乎就是这位王婕妤。
她长得清纯,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如同受惊的小鹿,让人看了就忍不住心生怜惜。
但裴阳羲却总是公开表示,她太过软弱无能,毫无趣味。
“我喜欢的女子,比如阿慈你的雍容华贵,楚贵妃的美艳绝伦。”
他口中的楚贵妃,就是楚应秋,我的死敌。
当年,她是太子侧妃,深受宠爱。
如果不是我父兄为他平定天下,屡立战功,这皇后的位置恐怕早就属于她了。
裴阳羲登基后,我被封为皇后,她为贵妃。
其余的侍妾,都只封了九嫔之位。
唯有王朝露,因为所谓的“不得宠”,连九嫔都没捞到,只封了个六品婕妤。
然而,现在回想起来,我才发现其中的玄机。
王朝露虽为六品婕妤,却住在离太极宫最近的留仙宫。
这座宫殿是先帝为最宠爱的庄妃所建,一砖一瓦都极尽奢华。
但因为庄妃后来被赐死,留仙宫便成了无主之宫,也因此留下了一些不吉利的传闻。
我曾以为是王朝露不得宠才被安排到此,现在看来,恰恰相反。
这分明是最深的偏爱,是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秘密花园。
我不知道这些字幕从何而来,但我唯一能确定的是,它们只有我看得到,而且只跟随裴阳羲的出现而出现。
我从这些断断续续的文字中,大致拼凑出了一个惊人的事实:我,明章慈,不过是裴阳羲手中一枚可有可无的棋子,被用来为他心爱的女人王朝露扫清障碍。
我身后的明氏一族,也被当成了王朝露登上后位的踏脚石。
为了迷惑我,裴阳羲故意宠爱楚贵妃,制造楚氏盛宠的假象。
他还时不时地拿我与她作比较,挑拨我和楚贵妃之间的矛盾。
他和楚氏斗得越疯狂,我们日后身死就越顺理成章。
等到我们两败俱伤,王朝露便可坐收渔翁之利。
届时,他再将那个男婴的身份公开,说那是我的孩子,便可让明氏一族心甘情愿地为新主效力。
裴阳羲的如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,其心机之深沉,连我都不禁感到佩服。
若非上天让我窥见了这些天机,我恐怕至今还被蒙在鼓里,沉溺于他编织的虚假恩爱中。
我吩咐乳娘好好照顾小公主,语气中带着一个初为人母的慈爱与威严。
在坐月子期间,裴阳羲每日都会来探望我。
只要他一出现,空中的字幕就会如影随形地出现。我因此断定,这些字幕只跟随他的视角出现。
只要他不和我在一起,我做了什么,他们就不得而知。
如此一来,我便有了可乘之机。
这几日,裴阳羲察觉到我有些郁郁寡欢。
我的贴身侍女随月在一旁多嘴,说是我思念母亲了。
我佯装呵斥她,却被裴阳羲制止。
他大手一挥,便要让我的母亲进宫来看我。
我强撑着身子,故作担忧地拒绝:“万万不可,母亲上个月才来过,若是再来,恐怕会坏了宫里的规矩。”
按照宫律,皇后母家每月只可进宫探视一次,每次三个时辰。
我明家势大,又身为武将之首,多少双眼睛盯着,我作为皇后,更该以身作则,才不会被人抓住把柄。
可那是以前,现在,我就是要在他眼皮子底下搞一出灯下黑。
不出我所料,裴阳羲毫无怀疑,他只当是我太过懂事,便大手一挥,让母亲第二天就进宫陪我。
第二天,母亲进宫。
我与她闲话家常,然后屏退了左右的宫人。
直到殿内只剩下我们两人,我才敢将自己所知的一切全盘托出。
母亲起初不信,但当我为她细细分析,她的表情逐渐变得凝重。
她问我,此事还有谁知道,我答:“只有我一人。”
她又问我:“我儿打算如何?”
我拉着她的手,在她掌心写下了两个字。
母亲的语气里充满了惊骇:“你是说……”默默地点了点头,暗示她保持安静。
自大梁国建立以来,一直实行双圣统治,始宗皇帝去世后,其继位的小君更是废黜了太子,以女性身份登基成为皇帝。
然而,仅仅百年之后,朝中的女官已经变得极为稀少,且多担任一些无关紧要的职位。
裴阳羲的才能平平,仅能称得上是一个守成的君主。
如果他真心实意地尊重我,敬重我,我自然也会坚守皇后的职责。
但他欺骗了我,利用了我,甚至企图牺牲我明氏一族的利益来助力王朝露上位。
既然如此,我别无选择,只能先发制人!
三天后,明家送来了一些珍贵的药材和精美的首饰。
其中有一个同心结,是我父亲让母亲亲手编织的。
我紧握着同心结,心中涌起了一股温暖。
同时,我也感到庆幸,自己背后有一个强大的家族作为支持,否则即便我得知了真相,也无力与他对抗。
做完月子后,我立刻恢复了每日的问候。
裴阳羲对王朝露十分关心,一下朝便急匆匆地赶来,连朝服都未换下。
王朝露的脸色略显苍白,坐在角落默默不语。
看到裴阳羲到来,她的眼中泪光闪烁,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委屈。
裴阳羲与我并肩而坐,表面上看去是帝后情深,但他的目光却时不时地投向王朝露。
察觉到她的委屈,裴阳羲眼中闪过一丝怜惜,随即开始了他的演技。
“王氏,你若身体不适就该请假,何必摆出这副半死不活的样子给人看!”
王朝露咬着嘴唇,小心翼翼地跪下请罪:“皇上恕罪,小皇子生性活泼,臣妾这几日陪他玩耍,实在是有些疲惫。”
说完,她迅速抬头瞥了我一眼,那柔弱的眼神中隐含着一丝挑衅。
裴阳羲轻蔑地哼了一声,语气中透露出不耐烦:“既然王氏感到疲惫,这段时间就不要出门了,免得别人看到你这副病弱的样子,影响了心情。”
这话表面上是在责备她,实际上却是在变相地限制她的行动,关心她每日照顾孩子,还得来向我请安,低声下气。
我像往常一样,开口为她求情:“小孩子活泼好动是常有的事,本宫初为人母也深有体会,皇上就不要责怪王妹妹了。”
裴阳羲这才稍微缓和,对王朝露说:“你还不下去,难道要朕亲自送你回去吗!”
【哈哈哈,男女主角一唱一和,把女配角哄得团团转。】
【呜呜呜,好心疼露宝低声下气,什么时候才能给我女儿提升地位啊,急死我了!】
【楼上别急,下个月太后回来,有她出面,女主角会从婕妤升为贤妃。】
【期待女主角一路高升,蜕变成真正的女主角!】
我的眼神变得深沉。
原本王朝露的地位太低,无法抚养孩子。
裴阳羲又树立了不喜欢她的人设。
那么,唯一能提升她地位的人,除了我,就只有太后了。
如果我提出来,裴阳羲肯定会拒绝,但如果是太后提出,有孝道的约束,他便不敢不从。
这真是一步好棋。
王朝露离开后,裴阳羲还不忘继续挑拨我和楚贵妃的关系。
他又是询问楚应秋这几日睡得如何,又是赏赐金银珠宝,那亲昵的态度,仿佛楚应秋才是他真正宠爱的人。
“阿慈生产非常辛苦,你与她情同姐妹,理应主动帮她分担一些工作,不许像平时那样偷懒。”
楚应秋优雅地行了一礼,眼神中带着一丝媚态:“能为姐姐分担忧虑是臣妾的荣幸,就看姐姐愿不愿意让应秋帮忙了?”
楚应秋朝我挑了挑眉毛,挑衅的意味十分明显。
他一次又一次地让我将权力分给楚应秋,显然是想让我们之间的竞争更加激烈,以便让鹬蚌相争,王朝露从中得利。
我那充满怒火的眼神被裴阳羲看在眼里,他满意地笑了。
“既然妹妹有意帮助本宫,就从司衣监开始吧。”
司衣监的工作都是些缝纫活,油水也是六司中最少的。
我将司衣监交给楚应秋,一方面是为了应付裴阳羲,另一方面也不会让我元气大伤。
楚应秋见好就收,笑着向我道谢:“那就多谢姐姐了,改日我让璇叶过来取令牌。”
“何必等到明日,本宫今天正好想请妹妹为小公主读《论语》,读完之后,本宫就把令牌给你,这样你们就不用来回奔波了。”
给皇子皇女睡前读经,这本是教习嬷嬷的工作。
我这样做,不过是为了扳回一局。
我暗中告诉她,今天你不读,明天这个令牌我给不给你还是个问题。
楚应秋暗中咬了咬牙,只得遵命。
请安结束后,楚应秋不情愿地跟着我...我步入内殿,发现那个小女孩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,每天除了吃和睡,其他时间都在襁褓中度过,此刻她正安静地睡着。
随月恭敬地递给我一本书,我接过书,开始朗读,尽管心里有些不情愿。
过了一会儿,我的声音开始变得沙哑。
我亲自给楚应秋递上水杯:“楚妹妹真是博学多才,有你在这儿读书,小公主睡得更香了。”
楚应秋接过水杯,直截了当地说:“娘娘今天让我来,应该不仅仅是为了给小公主读书吧。”
我微笑着回答:“妹妹进宫之前可是京城里数一数二的才女,四书五经倒背如流。
听说你曾经女扮男装参加科举,还考进了二甲八名,被授予进士。
天下能进贡士的女子屈指可数。
妹妹的才华,本可以入朝为官,现在却只能在后宫读书,真是可惜,令人感叹。”
我摇着头,叹息着,但并没有继续说下去。
楚应秋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。
文人都有傲骨,她自认为是名流雅士,学识渊博,也曾有过远大的志向,想要辅佐天下。
可惜,她成了帝王的妾,被困在这四面宫墙之中。
她的父亲是文官清流,我的父亲是武官之首。
如果我们俩能和平相处,那么裴阳羲就该感到不安了。
所以,从进宫那一刻起,我们俩就成了心照不宣的对手。
以前我们之间的争斗,不过是小打小闹的口舌之争。
直到今天,我表面上让步,把宫权分给她,她眼中的疑惑让我更加确信,她和我一样,都是在给裴阳羲演戏。
今天的试探,如果她同意,我就多了一个盟友。
如果她不同意,我就是在故意伤害她。
就看她的反应了。
楚应秋直视我的眼睛,问我:“娘娘有何高见?”
我将选择权交给她:“这就要看妹妹是想一辈子在后宫读书,还是想在朝堂上高谈阔论。”
楚应秋离开后,随月担心地问我:“娘娘就不怕楚氏泄密吗?”
我怎能不怕?从我知道真相的那一天起,我和裴阳羲就注定只能不死不休。那天晚上,我辗转反侧,第二天就让侍女沉月联系玉芙宫里的暗桩。
通过暗桩,巧妙地让楚应秋身边的大宫女璇叶发现了端倪。
再让楚氏的暗桩去查探。这样一来,楚应秋也就知道了裴阳羲的计划。
过去的恩宠不过是镜花水月。
当梦醒时分,发现自己身不由己,那种心情,想必比死了还要难受。
她曾是太子侧妃,受尽恩宠,本以为能成为皇后。
谁知裴阳羲登基后,直接选我为中宫。
现在她成了贵妃,又成了裴阳羲的活靶子。
谁知道用完她之后,会不会直接将她抛弃?
所以,我与她的结盟是必然的。
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敌人,只有永远的利益。
她是聪明人,如果做不到守口如瓶,或者反复无常,我倒台了,也得拉上她做垫背。
任谁都知晓如何选择,不是吗?
拉拢完楚氏后,接下来就是太后回宫的事。
根据字幕所言,太后将会是王朝露成为皇后的最强助力。
一旦太后回来,我就会处处受到她的制约,很可能被她压得翻不了身。
我曾想过直接将太后杀死,一了百了。
但这样做太过冒险。我向父亲传信,让他务必在太后回宫的路上制造一些麻烦。
太后御驾回宫前一天,千佛寺发生火灾。
幸好发现得早,只烧了柴房和几间空置的精舍。
经过调查,确认是天气干燥,香火不小心吹到了柴房。
第二天回宫路上,又遇到山路滑坡,大石挡住了路,马车无法通过。
好不容易推开大石,拉轿子的御马又开始闹肚子。听说太后坐在马车中打瞌睡,突然闻到一股恶臭,差点就溅到脸上。
虽然最后换了马车,但回宫时,太后已经显得有些憔悴,甚至下马车时还差点摔了一跤。
原本裴阳羲率领众嫔妃在舞扬门亲自接驾,就是为了让太后给王朝露长脸,亲口封她为贤妃。空中密密麻麻的字幕,全都在提前恭贺王朝露成为四妃。裴阳羲和我打了个招呼,然后直接说:“太后,您为儿臣积福,后宫又添了两位皇嗣,阿慈作为皇后,功劳不小。”
表面上看,这是在夸我,实际上他是在拿我当挡箭牌,一旦太后问起皇嗣的事,就绕不开王朝露。
太后没接他的话,只是对我点了点头,表示肯定:“皇后孕育皇嗣,辛苦了。”
我礼貌地回应,和太后聊了起来,就是不提王朝露。
旁边的王朝露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,生怕错过机会,只能出奇制胜,又开始捂着胸口咳嗽。等吸引了大家的注意,她露出那双泪眼。
“太后,小皇子只认我,我得日夜陪着他,有点累……”
同样的说辞,同样的语气。
这次,裴阳羲没发火,等着太后开口。但太后只是淡淡地说:“你辛苦了。”
王朝露咬着嘴唇,摇摇欲坠,期待地看着裴阳羲,希望他能帮她说话。
她这几年一直在低头,就是为了有了皇嗣后能扬眉吐气。
裴阳羲也告诉她,等太后回来,她就能成为四妃之一,再也不用见谁都跪。
裴阳羲不敢看她的眼睛。
以前他看似训斥,其实是在保护她。
但今天要是训斥,岂不是断了她升位的后路?他只能暗中拉太后的袖子,希望太后能帮忙说话。
但太后只是说:“王婕妤累了,早点回去休息吧。”
【这老太婆怎么还不开口啊!】
【我闺女站在一旁都快急死了,谁来帮帮她啊!】
【这不会是触发隐藏剧情了吧!】
【真想冲进去把皇后撕碎,让她给露宝让位。】
王朝露掩面而走,裴阳羲看着她的背影,心里不是滋味。
裴阳羲心里肯定充满了疑惑。
他和太后早有默契,要封王朝露为妃子,为什么太后突然变卦,每次提这事都含糊其辞?
他没想到,这都是我精心策划的。
我让父亲设下重重障碍,就是为了在太后心里种下怀疑的种子。
太后回宫当晚,突然发生火灾,负责夜观天象的术士立刻说,太后此行可能有不祥。
他沉吟片刻,颤声说:“紫微星位移,疾厄宫显现。”
疾厄宫在皇宫东南方向,靠近太极殿,这是“防主”之意,大凶之兆。再加上回宫途中发生的那些事,本就信佛的太后更是深信不疑。
皇宫东南方向,离太极殿这么近,除了王朝露的留仙宫,还能是哪里?
皇帝喜欢王朝露,太后本来只是做个顺水人情,维持母子情分。
但现在为了皇帝的龙体安康,太后毫不犹豫地改变了主意。
封妃的事就此搁浅,裴阳羲因此对我不满。
他连续几天都没翻我的牌子,表面上在太极殿批阅奏折,实际上每晚都走暗道去陪王朝露。这不正给了我机会?打蛇要打七寸,如果王朝露一直躲在裴阳羲身后,我确实没办法。
但她终究是个女人,有她的弱点和贪欲。
“欲先使其灭亡,必先使其疯狂。”
我先让楚应秋向她背后的楚氏透露风声,暗示他们可以上书请求皇帝选秀。
裴阳羲快三十了,后宫嫔妃却很少,子嗣稀少。
大臣们提出选秀,既合情又合理。
不出我所料,裴阳羲断然拒绝了。
然后,我又让暗桩将这事告诉王朝露。
我巧妙地篡改了信息,将裴阳羲的“断然拒绝”改成了“几经考虑后才婉言拒绝”。
王朝露出身于太原王氏,本是名门望族。
但近年来,王氏逐渐没落,族中子弟多是庸碌无能之辈。
若非当年他们在裴阳羲夺嫡一事上出过力,恐怕现在连一个四品官都捞不着。
我就是想利用这种信息不对等,在王朝露心里制造恐慌。
裴阳羲口口声声说只爱她一人,但他并没有为她守身如玉。
宫中的嫔妃每月都能得到他的恩宠。
一旦有新人入宫,争奇斗艳,她还能坚信裴阳羲心里只有她一个吗?
正如我所料,王朝露当晚就和裴阳羲大吵了一架,两人不欢而散。
这把火还烧得不够。旺,我得再加把火。
就趁着小皇子和小公主百日宴的机会,我让楚应秋装出食欲不振、恶心呕吐的模样,让王朝露误以为贵妃有了身孕。
这招儿真够狠的。
同时,我还让楚应秋把这个消息传给了楚家主母,让她带着族里最漂亮的姑娘一起来参加宴会。
宴会上,楚应秋表现得若无其事,却总是拉着楚家小妹,有意无意地向裴阳羲身边靠。
她的意图,显而易见。
王朝露信以为真,心中的嫉妒和不安瞬间爆发。
她不再装出那副柔弱的样子,抱着小皇子四处应酬,笑容得体,谈吐优雅,哪还有半点过去低声下气的模样?
她终于忍不住了,开始反击。
就在这时,我注意到空中的字幕一行接一行地闪过。
【啊啊啊啊,我女儿不会变坏了吧!】
【我哭了,露宝最终还是一个人承担了所有,男人靠不住,那我们就自己争取!】
【你们没发现剧情走向变奇怪了吗??】
【我发现了!自从太后回来剧情就不对了,明明是甜宠剧情,怎么现在开始虐心了呢!】
【大家别怕,剧情不会崩,等到年底,皇帝会支持王家,王家立功后,露宝就能成为贵妃了!】
【对对对,年底王家崛起,明家受挫,露宝离皇后之位就不远了。】
得到这些有用的信息后,我不再理会那些烦人的叫喊。
大殿里一片和谐,我决定再添点彩头,公开向裴阳羲提议,大封六宫。
“王妹妹生下皇子有功,应该先晋升,我建议晋王妹妹为昭媛,位列九嫔,也好让她继续抚养大皇子。”
裴阳羲也想修复和王朝露的关系,于是大手一挥,爽快地同意了。
只有楚应秋听到后,冷笑一声,轻哼了一下。
她已经是贵妃,再往上就是皇贵妃了。
我这个皇后稳如泰山,自然不可能封她为皇贵妃。
所以,这次封妃与她无关,最多赏赐一些金银珠宝。
其他几个嫔妃都是守规矩的人,听到我的话后,都对我感激涕零。
我这么做,一是为了继续维持我贤惠大度的形象,让裴阳羲放松警惕,方便我行事。
二来,是让我和楚应秋的矛盾进一步激化,只有我们争斗,裴阳羲才会乐见其成。
三嘛,就是要让王朝露从被动转为主动出击。
她虽然晋升了,但昭媛和贤妃之间,差距不是一点点。
我就是想给她希望,却又让她感到巨大的落差,从而自乱阵脚。
这样一来,裴阳羲的计划就会被我全盘打乱。
他自诩深情,上次和王朝露争吵后显得疲惫。
我正好借此机会,把这趟水搅浑。
这段时间,我一直在思考那天字幕上所说的“年底王家崛起”的事。
什么样的机会,能让明家遭到重创,王家得以崛起?时间又是在冬季...
那就只有一种可能——赈灾。
冬天雪灾频发,百姓往往会因为饥寒而动乱,需要官兵前去镇压。
同时,又要派遣官员发放物资,安抚民心。
只有文臣与武将相辅相成,才能平定事态。
为了印证我的猜想,我以让楚应秋来为小公主捧读为由,实则是想向她打探消息,询问樑朝境内,哪些地方到了冬天会发生严重的雪灾。
楚应秋沉思片刻,说道:“冬日只要下雪,很多地方都会有不同程度的灾害,但要说最严重的,只有睢州。”
“睢州地处西北,是边境之州,最北边有一个叫芫城的地方,立秋后就开始下雪。
每年下雪都会冻死很多家禽,百姓们生活得颇为艰难。
因此先帝晚年,下令让当地太守将芫城的百姓全部撤出。如今那里人烟稀少,说是空城也不为过。”
我心中暗自点头。楚
应秋学识渊博,不假思索便能说出边境小城的名称与特性,与父亲所查分毫不差。
楚应秋又道:“其实还有一处地方,也比较特殊。”
“何地?”
“马尧山。”
据楚应秋所说,马尧山地势险峻,气候变化莫测,冬日里寒雪交加,积雪能深达一丈。
山上住着一伙土匪,一到冬天就化身雪贼,下山洗劫周边百姓。
因此,那里的百姓过得苦不堪言。
去年,皇上曾颁布剿匪令,但马尧山易守难攻,士兵们不熟悉地形,只剿灭了一半的雪匪,还有一些人趁乱逃走。
谁能保证他们他日不会卷土重来?
楚应秋所想与我不谋而合。
如果今年雪匪真的卷土重来,裴阳羲必定会借此机会,借力打力。
“明氏重伤,便是兄长剿匪失利,为匪首所害。失去一个精心培养的嫡子,明氏必定会元气大伤。王氏崛起,便是安抚百姓有功,成功压下叛乱。
一功一过,裴阳羲一箭双雕。不但断了明氏的臂膀,又能借此扶持王氏上位。
好计谋!”
离年底还有三个月的时间,足够我部署一切。
我洋洋洒洒写了几千字的密信。
当月,母亲进宫探望我,我以赏赐衣物为由,让她将夹在衣物夹层里的密信带回去给父亲。除了马尧山一事,我还让父亲在我标注的几个地方安排人手。
这几处都是雪灾频发之地,有备无患。
眼下裴阳羲还未对我起疑心,我才能玩这“灯下黑”的把戏。
因此,我的谋划必须快、准、狠,打他一个措手不及。
不然他一旦察觉,我与明氏便会死无葬身之地。
今年的冬天来得格外早,大雪一连下了两日,各地大小灾情不断。
裴阳羲一一做出部署,派出了一波又一拨的人。
又有灾报传来,马尧山附近的雪匪再度出没,打家劫舍,百姓苦不堪言,已经冻死好几百人。流民群情激愤,已经占据了当地的官府,还将县令一家全部杀害,请求朝廷派兵镇压。
裴阳羲当天便任命我的哥哥为主将,带领三千兵马前往马尧山剿匪。又封王氏家主王衡弗为钦差大臣,前去安抚谈判。
兄长一去多日,杳无音讯。
倒是王衡弗只身进入官府与流民谈判,频频传出好消息。
直到半个月后,兄长剿匪失利,尸骨无存的消息传来。
同日,王衡弗不费一兵一卒,收服流民的消息也抵达京城。
兄长身死后,王衡弗临危不惧,果断接手剩余精兵,乘胜追击,直捣雪匪老巢,将匪徒一网打尽。
我如遭霹雳,急火攻心之下晕厥过去。
再次醒来时,我面对的是裴阳羲充满责备的眼神。
他说:“年过半百的老臣敢只身面对流民,头破血流亦不足惜。”
“年少英才的将军带领精兵剿匪,却被雪匪打得尸骨无存,可怜,可敬,可恨。”
【女配要是知道,是皇帝让官兵扮演雪匪弄死了她哥,估计会呕血而亡。】
【孩子被换,亲哥被杀,皇后这个工具人实惨。】
【我也感觉她有点惨,其实也没做什么坏事,但谁让你是女配呢,注定要给主角让路。】
事已至此,连字幕都觉得我惨。
那我便成功了一半。
明氏式微,王氏崛起。
裴阳羲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宠幸王朝露,直接将她封为仪贵妃。
王氏也因此鸡犬升天,就连族中那些平庸的子弟都能得到不错的官职。
王朝露再也不用伪装自己,她妆容娇艳,浑身上下珠光宝气,再也没有从前的楚楚可怜。
楚应秋嘲讽她没见过好东西,什么金的玉的都往身上带。
本是女人间的唇枪舌战,无伤大雅,可王朝露压抑许久,一朝释放,不由分说上前抽了楚应秋一巴掌。
“我与你同为贵妃,你敢打我?”
王朝露吹了下染得鲜红的蔻丹指,“本宫育有皇子,岂能与你这个不下蛋的母鸡一样?”
二人剑拔弩张,眼看又要撕打在一起。
“二位妹妹快住手,切莫伤了情分。”
我出言劝阻。
王朝露眼神一动,“皇后娘娘还是管好自己吧,别忘了明将军可还在家闭门思过呢。”
我顿时脸色煞白。
楚应秋钗环散乱,上来就要继续撕打。众妃劝不住,乱成了一锅粥。
“都给朕住手!”
随着门口传来一声怒吼,殿内终于平静。裴阳羲走上前,亲自扶起王朝露,将她搂在怀中安慰。
“看看你们的样子,乌烟瘴气,当主子的互相殴打,这成何体统!”
“皇后,你就是这样给朕管理后宫的吗?”
王朝露趴在他怀中,啜泣不已,“皇上别怪皇后娘娘,她刚死了哥哥,心情不佳,而臣妾的父亲又刚立功...”
项庄舞剑,意在沛公。不论今日是不是我的错,我都会因此受罚。
【男主终于可以光明正大霸气护妻,甜死我了。】
【虽然男主心狠,但他对女主的心意真的太好磕了。】
【啊啊啊,啥时候露宝才能上位啊,急死我了。】
【快了快了,等露宝掌权,开启大女主模式,直接让女配一命呜呼。】
我被裴阳羲以管理不善之由,罢了宫权。原本他想把宫权全部交给王朝露,但楚氏作为文官清流,还需要安抚。
而且那日王朝露的一巴掌,让楚氏对王氏颇有微辞。
因此,三成不重要的宫权由楚应秋接管,剩下的七成都被王朝露收入囊中。
她还不满足,又说动裴阳羲让后宫嫔妃全都去留仙宫请安。
我这个皇后成了有名无实的空壳子。
不过月余,凤仪宫的炭火便少了大半。随月去找管事太监争论,管事却说今年银碳进得少,各宫都不够分。
“你胡说,留仙宫可是连花房都有上好银碳,偏到凤仪宫就没了,你眼里还有皇后娘娘吗!”
我制止随月,让她不要做无谓的争论。
若非王朝露示意,这些太监安敢这么对我?
小公主夜里被冻得嗷嗷哭泣,我让随月直接禀明裴阳羲,祈求赐一些银炭给小公主。
不一会儿,两个太监抬着两筐黑炭过来。
“奴才替仪贵妃传话,给娘娘送两筐过冬的炭,仪主子说了,若是不够,娘娘尽快派人去取。”
黑炭呛鼻,通常为下人所用。想来王朝露已经等不及要除掉我了。
为了让帝王回心转意,我特意在给太后请安时抱上了小公主。企图用真心和对子嗣的关爱,唤醒裴阳羲心中的柔软。
王朝露当上贵妃后,裴阳羲终于说动太后接纳王朝露。她抱着小皇子,与裴阳羲一左一右,坐在太后身边。而我抱着小公主坐在下首的布墩子上,无人递上一杯茶水。
王朝露有心示威,言语中对我多有嘲讽,笑我是昨日黄花,不自量力。
我怒道:“本宫是皇后,你安敢造次!”
王朝露上下将我扫视一番,“前儿个楚氏是如何挨打的,姐姐不会不知吧?”
“王朝露,你放肆!”
“明氏,你才放肆!哀家还没死呢,这寿康宫还容不得你来大呼小叫!”
太后出言帮腔,我成了众矢之的。小皇子和小公主被吓得啼哭不已。
裴阳羲为了给心爱之人出气,当即命人将我头上的凤冠卸下,罚我抱着孩子走回凤仪宫。
【啥时候能当皇后啊,赶紧把女配杀了上位啊,还等啥啊。】
【皇后是小君,不能无缘无故身死,皇帝会下药让她慢慢体弱,最终病逝而死。】
【皇帝真的太爱女主了,为女主辜负了太多好女人,以后你们可一定要幸福哦。】
字幕的祝福让我几欲呕吐。
我从不怕真心被辜负,因为我早就清楚,帝后之间从无爱意,只有从属。
我恨的是明氏一族的命,被他攥在手里,用来给一个废物女人铺路。
明氏将门,宁愿马革裹尸,也不受邪佞裹挟。
今朝我若不反抗,那便是愚忠,活该被人算计至死。
王朝露被封为皇贵妃,代领六宫事,典礼放在两个月后,她的生辰日。
后宫彻底成了她的天下。
她让后宫嫔妃见到她必须下跪行大礼,昔日与她有过龃龉的林昭仪,被她找了个借口,一根一根拔掉头发,变成了秃子。
裴阳羲看到后不但没怪罪,还在林昭仪头上兴致勃勃地题字。
林昭仪不堪受辱,当晚便要自尽,幸好被人救下。林氏家主当即上书,要为爱女讨个公道,折子却被裴阳羲扣下不发。
后宫人人自危,楚应秋称病不出,避其锋芒。
实则是在暗中代替我联络消息。前朝,王氏一族横行霸道,偏裴阳羲愿意宠着,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过去了。
于阁老购买的珍稀画眉被王衡弗的儿子王槐看到,当街就被抢走。
于阁老上门讨要,却被王槐打破了头,一代名臣差点一命呜呼。
参奏王氏的折子如雪花一般堆积在案上。
裴阳羲力保王槐,派他去南水镇压水患,意图将功补过。可王槐到了地方,先是摆宴三天,让县丞杀鸡宰牛,找美女作乐。
又结交当地豪绅,以捐官为由,大肆敛财。
大言不惭地说他姐姐是贵妃,想要几品官都可以。七品官三万两,五品官十五万两,三品官六十万两。
这次的灾民本来不多,只要好好安抚就能平息。
可王槐吞了赈灾款,还将挑事的几个灾民拉下去砍了头。一个灾民说要上京告御状,王槐哈哈大笑。
“老子的姐姐是贵妃,你们就算去十万个人,都奈何不了我。”
灾民群情激愤,瞬间暴动。混乱之际,王槐逃回京城。清流派联名上书处死王槐,可王朝露立保王槐。裴阳羲为了给心爱之人撑腰,竟然还升了王槐的官。
清流寒心,不愿前往灾区。明氏一族刚死了嫡子不久,此时启用我父亲实为不妥。
思来想去,裴阳羲大手一挥,直接命禁卫军统领带领精兵前去镇压。
其余禁军暂由副统领代管。
禁军统领一走,事情便到了关键时刻。
裴阳羲不来看我,我便无从得知接下来的走向。
从京城到南水,快马加鞭得八日。安抚流民最快也得半个月,回京城再算八日。
如此我便有一个月的时间。
皇贵妃册封礼在即,王朝露一朝得权,奢靡无度。恨不得将天下所有的首饰镶到冠上。还让人将我的皇后策宝和凤令拿走,让宫女带话给我,称我现在也用不上这东西,还是拿给真正配得上此物的人。
典礼前一天,宫中如皇帝娶亲般,再度装饰喜庆的红色。这一晚,璀璨的烟花在皇城上空,一束接着一束。想必王朝露这晚一定开心得睡不着觉。
我也睡不着。
因为,太后死了。
寿康宫内,哀声一片。当太后在睡梦中溘然长逝的消息传来,整个宫殿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。太医们个个面色凝重,最终给出的诊断是“寿终正寝,无疾而终”。这个结论,像是为了安抚人心而精心编织的谎言,却无人敢质疑。
然而,在这样的悲恸时刻,一个更令人心惊的消息像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——皇帝裴阳曦的心头正上演着一场剧烈的挣扎。
一面是刚刚撒手人寰的亲生母亲,另一面,则是他心爱的女子王朝露即将举行的册封大典。按照宫规,长者为尊,死者为大,取消典礼是理所当然的选择。
裴阳曦也确实下达了这样的命令。
可他的决定,却遭到了王朝露的强烈反对。
她为了这一天,付出了太多,忍耐了太久。
那颗被权力欲望侵蚀的心,此刻正燃烧着熊熊烈火。
眼看皇贵妃的宝座触手可及,距离皇后的位置只差一步之遥,她怎能甘心?
她无法接受,自己多年的隐忍与付出,竟要因为一个老妇人的离世而付诸东流。
尤其,她担心这三年的守孝期,足以让皇后明章慈重新得宠。
“裴郎,你曾告诉我,楚应秋的父亲是清流,为了拉拢他,必须让他的女儿成为侧妃。”
王朝露泪眼婆娑,声音里充满了委屈和不甘,“后来你登基,又说,明章慈的父亲手握重兵,又立下新功,必须封她为后。
我已经等了三年又三年,你还要让我再等多久?”
她那一番声泪俱下的控诉,如同一把利刃,刺痛了裴阳曦的心。
看着自己深爱之人哭得梨花带雨,他的心软成了一滩春水。
最终,他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——秘不发丧。
他想,先让心爱的女人顺利成为皇贵妃,一切都来得及。
裴阳曦自以为天衣无缝,无人知晓。殊不知,在太后驾崩的那一刻,我早已暗中布局,将这个消息悄无声息地散布了出去。
太后活着,对我而言,始终是一个碍手碍脚的存在。
她虔诚礼佛,只用千佛寺进贡的檀香,这正好成了我利用的弱点。
我让人在制香的香料中偷偷加入了少量的夹竹桃粉。
剂量极小,长期吸入只会让她感到胸闷气短,身体虚弱,太医也只会认为是年事已高,体质衰弱。直到册封大典定下,我才加大了剂量,将太后的死期,精准地控制在了大典前的一两天。
先是明氏嫡子惨死,明氏因此失宠,后有王氏仗势欺人,为非作歹。
如今,又上演了亲母身死,为宠妃秘不发丧的荒唐戏码。
这一桩桩,一件件,无不寒了群臣的心。
册封大典上,我收到了楚应秋传来的消息:殿堂之上,满朝文武,大多面露不屑或愤恨之色。
大典的次日,裴阳曦才痛哭流涕地命太监敲响了宫钟。
钟声五响,宣告太后驾崩。
然而,群臣脸上的讽刺之色,远胜于哀痛。
太后出殡那日,天气阴沉,狂风大作。
礼部侍郎在殿中声情并茂地念完诔辞,随即高声宣布太后灵位出殡。
裴阳曦亲手捧着灵牌,准备为自己的母亲送上最后一程。
队伍行至舞扬门,禁军副统领孟哲急匆匆赶来禀报。
他称皇城外涌入了大量流民,聚集在正门,企图闯入皇宫。
孟哲请求暂缓出殡仪式,以保天子安全。裴阳曦深知京兆府兵力不足以压制暴动,神情紧张。
“眼下流民暴动,哪位爱卿愿前去安抚?”
裴阳曦环视殿中,说是安抚,实则镇压。
臣子们纷纷眼神躲闪,除了孟哲,竟无一人主动请缨。
就在这时,一个久违的身影出现在众人面前。
我的哥哥,明兆丘将军,头发已花白大半,神情略显憔悴,但声音却中气十足,铿锵有力。“孟统领身负重责,不能离开皇宫,否则如何保证皇上安全?”
他跪地请命:“末将愿前往皇城口,安抚流民!”
事关安危,裴阳曦仅犹豫片刻便点头应允,又让孟哲调拨二百禁军,随明兆丘一同前去。
出殡队伍浩浩荡荡,又折返回灵堂。
行至太极殿,异变突生。
几名抬棺侍从突然从腰间抽出软剑,直直地朝裴阳曦刺去!“狗皇帝,纳命来!”一声怒吼响彻殿堂。
紧接着,十几名抬棺侍从也纷纷亮出武器。棺材“砰”的一声落地,人群瞬间乱作一团,尖叫声、求救声此起彼伏,更多的人如鸟兽散。
其中,王氏父子俩的呼救声最为刺耳。
刺客训练有素,武艺高强,竟与现场的禁军打得不分上下。
裴阳曦的臂膀被划伤,鲜血瞬间浸透了孝衣
。在禁军的掩护下,他慌忙抓住王朝露,两人跌跌撞撞地朝太极殿内逃去。
裴阳曦和王朝露一路狂奔,躲进了太极殿。
他伸手触碰书柜上的金兽香炉,书柜立刻向两侧分开,露出一条隐藏的密道。
这条密道,曾是他与王朝露私会的地方,如今却成了他们的救命稻草。
裴阳曦的左臂已完全被鲜血染红,嘴唇苍白,他靠在王朝露身上,摇摇晃晃地朝密道深处走去。
王朝露吓得花容失色,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。
裴阳曦看着她为自己哭泣,心头一软,轻声安慰:“傻丫头,哭什么,等出去了好好给朕包扎。”
然而,当密道被打开的那一瞬间,迎接他们的,是我那张令人生厌的脸。
他见我时那错愕的眼神,我永远也无法忘怀。
只有王朝露还分不清形势,怒气冲冲地质问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。
我没有理会她,只玩味地看着裴阳曦,因为我知道,此刻,我身后的孟哲早已向我无声地宣誓了忠诚。
他,已是我的新主。
裴阳曦仍不死心,他叫着我的乳名“阿慈”,试图打感情牌。
“这几日是朕冷落了你,朕记得下个月是你的生辰,到时候给你好好办一场生辰宴。”
他甚至提起了我哥哥,“对了,你哥哥封侯爵的诏书我已经写好了,原本想在你生辰那日给你,现在便先告诉你吧。”
他朝我伸出手,语气温柔,“好了,快把朕拉出来。”
那一刻,弹幕已经密集到几乎看不清。
【不是,皇后是怎么知道这条密道的?】
【这一段剧情没有啊,又是隐藏情节吗?】
【拜托,从太后回宫开始,这剧情怎么崩得这么严重。】
【怎么回事我咋感觉皇后笑得这么瘆人呢,她该不会是要反杀吧?】
【好多情节都没按原著走,到底谁是女主?我咋觉得皇后更像大女主呢。】
【你们信我的,皇后绝对要反杀!】
我看着他,不得不佩服他脸皮之厚。
他似乎还以为,我是那个可以任他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明章慈。
他伸着手,充满希冀地看着我,仿佛之前的一切恩怨都从未发生过。
我没有接话,只是端起茶杯,一下一下地用杯盖撇着浮沫。
“你现在还摆皇后的架子给谁看!还不快滚开,仔细明日我让明家不存!”
王朝露见我不动,破口大骂。
她话音未落,身后的孟哲一脚踢到她的腹部,将她毫不留情地踹飞出去。
她惨叫一声,吐出一口鲜血。
“小小宫妃,竟敢辱骂皇后娘娘,再有一句我就割掉你的舌头!”
眼见心爱之人吐血昏厥,裴阳曦却依旧揣着笑,“好了阿慈,朕知道你有气,王氏最近确实有些猖狂,你教训得对,快扶朕上去吧。”
我将杯中茶水泼到他脸上,声音冰冷。
“尊敬的皇帝陛下,您不会真的以为,我今日在此等你,是为了来救你于水火吧?”
“夺子,杀兄,剥位,再用药粉让我虚弱无力,神不知鬼不觉地死去。”
我每说一个字,裴阳曦的脸色就难看一分。“皇上,您的真心,可真令人动容呢。”
这场精心策划的棋局,我布局了大半年,终于在这一刻完美收官。
那封洋洋洒洒几千字的密信,记录了我所有的计谋:如何让哥哥假死,如何让他隐姓埋名去做更要紧的事。
南水事件,也是我早有部署。
暴动的流民,听命的父亲,抬棺的刺客,反水的孟哲,这一切,都有我最精密的计算。
裴阳曦开始微微哆嗦,他试图辩解:“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,朕受王氏蛊惑,才做了一些错事,阿慈平日最是大度,且容朕出去好好跟你说。”
我摆了摆手,指着昏迷在地的王朝露。“好啦好啦,把您的甜言蜜语留给她说吧。”
孟哲上前,三下五除二便将裴阳曦弄晕,拖进了密道。
密道之中,自有我的亲信接应,将他们带到更隐秘的地方。
【这才是大女主啊,太牛了吧!】
【原来剧情不是崩了,是女配一直在蛰伏布局,我们都被耍了。】
【叫什么女配,叫女王大人!】
【看多了霸道总裁和软糯娇妻,突然碰到个大女主真特么的香啊!】
弹幕清一色地为我欢呼。我不清楚这些字幕为何会出现,但在某种意义上,他们算是我的恩人。
裴阳曦失踪的第一个月,楚应秋的父亲上书,请求立大皇子裴云恺为新帝,我为太后,垂帘听政。
有了清流一派的支持,我儿子上位得格外顺利。
兜兜转转,他终究回到了生母的怀抱。
我垂帘听政的第一件事,便是顺应臣心,将王氏一族或贬或杀,朝堂之上,一片叫好之声。
又过了一个月,哥哥“死而复生”。
他说,当时掉落雪山后,他昏迷失忆,被一农户所救,直到某天记忆恢复,才赶忙回京与我相认。
安顿好所有事情,已是三个月后。
我这才有了闲暇,出宫去见裴阳曦。此时的他,已经面目全非。
曾经那张俊俏的脸上,满是疤痕,还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凸起颗粒,看得人心里发毛。
这可是我让有名的毒医圣手配置的药,比他下在我饭菜里的毒性强一百倍。
我又让毒医圣手给他喂下了改变声音的药,从今往后,再也无人能听出他的声音。
为了防止他写信求救,我让人将他的十根手指全部砍断。
写不了字,我便放心了。
至于王朝露,既然那么喜欢蛰伏,那就打断她的脊梁骨,让她一辈子弯着腰走路。
哦,对了,还有她的舌头。
既然喜欢骂“贱人”,犯了口业,那就拔掉吧。
我让哥哥派亲信每日盯着他们,又让专门的太医每隔一个月为他们诊治,力求让他们平平安安,无病无灾地活着。
看守的侍卫说,两人天天吵闹,相互撕咬。
从前还能对骂,现在一个没手,一个没嘴,两个人嘴里也不知道在叽叽喳喳说些什么。我听着,颇为想笑。
半年后,一个风和日丽的午后,下人来报:在一次争吵中,裴阳曦将王朝露活活咬死了。
他哭着,笑着,吃着爱人的血肉,趁人不注意,一头撞死在了墙上。
死了,就死了吧。
尸体扔给野狗吃,也算物尽其用。
后记
裴云恺一岁时, 我设计让人揭开了他的身世。
真相揭开,群臣哗然。
那个本该归于乡野的女婴,被我封为襄惠公主, 以此来显示我的宽容。
这几年, 楚应秋一直陪在我左右。
我问她能不能等,她说能。
为了当女相, 等大半辈子都行。
十四岁, 我还政于裴云恺。
将自己关在宫中,整日吃斋念佛,不问世事。
裴云恺心思纯良, 带着一众老臣长跪不起, 请求我继续代理朝政。
我不允。
不料他直接拿出禅位诏书, 说我要是不允,他就禅位让我当皇帝。
我三推三让,最终还是没拗他们。
众人跪地高呼万岁, 声音响彻云霄。
我抬手,凌然道,
“众卿平身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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